听罢此问。
李正一瞅准时机，接着道：
“皇祖母，阿杳她刚得知孙儿的身份，一时难以接受，最要紧的，还是她心里害怕，特别的害怕……”
武则天追问道：
“杜丫头她……害怕什么？”
李正一强装忧虑，沉沉叹道：
“皇祖母，您这皇宫里真的安全吗？阿杳说，蔡给使刺杀您之时，她正和蔡给使搏斗，却见一个黑衣人，不知从何处冒出来，还一举斩杀了蔡给使，而且……阿杳左肩的伤，也是为那黑衣人所伤！”
听到此处。
武则天微微一怔。
很快，便假装惊讶地说道：
“黑衣人？”
惊讶之余，她还转过身来，盯着上官婉儿看了一番，责备地问道：
“婉儿，皇宫禁内，怎会出现这等神秘黑衣人？立刻去给朕查！”
上官婉儿当即跪地，拱手应道：
“陛下息怒，想来定是皇宫禁军擅离职守之故，微臣定当严查！”
说罢，上官婉儿的眼里透着些许的无辜和无奈，紧张地抿了抿嘴。
李正一拱手道谢：
“多谢皇祖母！只是，阿杳她现在仍是心有余悸，不敢嫁进皇家，怕被卷入是非之中，孙儿也不愿强求，且走且看吧……”
他这话，尽量想把杜萧杳塑造成一个胆小怕事、不招惹是非之人，如此才能让武则天对阿杳，稍微放下戒备心理，转而有几分同情……
说到底。
杜萧杳是曹许的徒弟。
曹许与武则天的关系，虽然杜萧杳不知道，但是，李正一很清楚。
如今，杜萧杳在宫里为人所伤，想必武则天不会对她不管不顾……
而对于敢伤害阿杳的武传宁，这便是李正一给她的第一次回击，虽然这回击不太重，但毕竟，收拾武传宁之事，只算刚刚拉开帷幕……
果然，听罢李正一的话，武则天也没有再刻意说什么，只下令道：
“婉儿，传朕旨意，在上阳宫加强守备，务必保护杜丫头周全！”
这下，李正一更放心了些。
转而对武则天拱手说道：
“多谢皇祖母，此番不管孙儿与阿杳的缘分如何，都感激不尽！”
武则天却轻声叹道：
“无妨，朕也很喜欢杜丫头，而且，既受人之托，就要忠人之事！”
这话一出。
上官婉儿和李正一其实都心知肚明，武则天是受曹许神医之托，才会发出这般感慨，但也都默默地藏在心底，不敢说出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
约莫寅时三刻。
李正一又在皇宫里住下了。
算起来，这是他第二次在皇宫里夜宿，上一回是在“宫变”之时，这一回，却是因为杜萧杳受伤进宫探望之故，还都是住在同一个院子。
隐隐感觉，这么久以来，他每次进宫，似乎都不是因为什么好事。
当真一言难尽。
而此时此刻，武则天也在偏殿宿下了，当然，并未叫张易之侍寝，因为不到两个时辰之后，姚崇将会率领数十万大军，北上出征契丹，出征大典这样的大事，容不得半点马虎……
其实，白日里，不管武则天怎么化妆，亦不论她多么不肯服老，说到底，她终究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，要论精力自是赶不上年轻人，按理说，她应当抓紧时间养精蓄锐，以免误了大事。
可今夜。
她却是辗转难眠……
遂起身，叫来上官婉儿说道：
“婉儿，传朕旨意，即刻着人把武传宁召进宫来，到庄敬殿候朕！关于她和寻儿成婚之事，朕还有事情要与她商议……”
上官婉儿领命而去。
心内，却暗自窃喜。
她知道黑衣人的身份，而武则天此举，恐怕不是要商议成亲之事，没猜错的话，应该是要对武传宁有一些必要的警告了……
上官婉儿从偏殿出来。
天边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……
着一个宫人传旨郡主后，她便悄悄地，进了上阳宫正殿的寝殿。
寝殿内，杜萧杳静静地躺着。
虽然肩上的伤仍是很疼，但一想到阿寻哥，唯愿与她一人终老，这般护着她，待她这样好，就觉得一点也不疼了，甚至还甜津津的。
见到上官婉儿，正欲起身行礼。
却被上官婉儿轻轻拦下了……
稍微顿了几秒，上官婉儿轻轻地坐在榻边，沉沉一叹，悄声说道：
“杜姑娘，你受苦了……今日之事都怪我，我不该把你牵涉进来！本来，只是想要揭发蔡给使在宫外‘私相授受’之事，却不知蔡给使，竟然是疏勒国的奸细，到最后，还连累杜姑娘你受伤……”
杜萧杳坐直了身子，回道：
“上官舍人多虑了，事发突然，我们谁都没有想到，所以才……”
话音未落。
上官婉儿就又轻声说道：
“杜姑娘，自我第一眼见你，便觉得你很亲切，若是不介意的话，私下无人之时，可以叫我一声小姨，正一这小子，打小都这么叫我！”
杜萧杳有点惊诧，轻声问道：
“我，可以这样叫您吗？”
上官婉儿浅浅一笑，说道：
“当然可以！”
稍待几秒。
上官婉儿接着说道：
“其实，这十多年，我是看着正一这孩子长大的，比之于郡主，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他的正妻，也唯有你是他心中所爱，阿杳你放心，不管这小子身份多尊贵，他都是那个你认识的李正一，不会变的！”
听罢。
杜萧杳点了点头，应声道：
“多谢上官小姨！我也很相信阿寻哥，只是现在确实不敢嫁他！”
上官婉儿凑近后悄声问道：
“因为……郡主吗？”
杜萧杳有些诧异，但是她知道，上官婉儿对李正一的关心是真的。
遂轻声问道：
“上官小姨，您知郡主之事？”
上官婉儿也未隐瞒，点头应道：
“嗯，猜到的！郡主她从小性子就傲，此番定是对你嫁他不满……不过，我相信，经过此事，陛下不会再这般纵容她了！”
杜萧杳轻声问道：
“阿寻哥，都告诉陛下了？”
上官婉儿摇了摇头，回道：
“那倒没有，只提了黑衣人，所以，阿杳，今日咱俩见面之事……”
杜萧杳接过话茬，说道：
“上官小姨放心，天知地知，你知我知，我是绝对不会多嘴的！”
上官婉儿微微一笑，忽又问道：
“对了，在瑶光殿众人都晕倒之后，蔡给使可有说过什么话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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