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在跟我女儿说话！”周母怒吼一声，脸上的青筋都跟着肌肉在抖。
“她命苦，跟着我们吃苦受罪，但我们周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，我和她爸也不奢求她嫁什么豪门，只希望她幸福快乐。”
“她找了你这么个不学无术，成天惹是生非的男朋友，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？”
张启年被说得哑口无言，而周怡音有苦难言。
病房里，三个人僵持不下。
“砰砰砰！”
门被人敲得震天响，护士指着病房内的三个人呵斥道：“吵什么？这里是医院，不是菜市场。”
“病人需要静养，你们再这样就都出去！”
护士瞪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，说完便匆匆离去照顾病患。
一顿呵斥，三个人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，气氛有些压抑。
周怡音想上前拉走张启年，却不经意瞥见病房门口快速闪过一道黑影。
她忍不住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。
一旁的周母见了她似乎要离开，忍不住发怒道：“走了就别回来了。”
周怡音没办法，只能先放下这回事，拉着张启年出了病房。
过道上。
周怡音站在与她差不多高的张启年面前，半边脸已经完全红肿了起来，给张启年心疼坏了，刚想伸出手摸一摸，却被周怡音往后一步躲开了。
她低声道：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爸妈暂时需要一点时间，我会多劝劝他们的。”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
张启年磨蹭了一会儿，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。
回到病房，光线透过单薄的窗帘，灰蒙蒙的。
周母坐在周父的病床边，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。
周怡音略带忐忑地开口喊道：“妈……”
“你别这么叫我。”
“妈，我知道你很难接受，但我已经决定了跟张启年好好在一起，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，妈，您能不能就这一次迁就我？”
宛如停顿了一个世纪般那么长，周母转过身，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和冷漠。
“我再说一遍，如果你非要跟张启年那个搞垮我们家的小子在一起，就当做没有我们这样的爸妈，我们不耽误你飞上枝头变凤凰。”
“妈！”周怡音没想到周母竟然会这么想，极度的震惊让她短暂地失语了一会儿，而后才道，“妈，我不是因为这些，而是……”
周怡音抿了下唇，半垂了眼眸盘算着理由：“启年已经改了很多，而且也有在认真努力地工作，他求我给他一个机会……”
“你就答应他了？”周母嘲道。
周怡音：“……”
“他之前怎么对你，你整日里担惊受怕都忘了？”
周母站起身来，落在阴影里宛如恶魔的谰语，冷酷的话语一遍遍提醒周怡音那些惨痛的过往，刺激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。
“你怎么就不长记性？还跟这种人搅和在一起？”
“你这叫下贱！”
周怡音想要反驳，但眼睛先撑不住先掉下了眼泪，抽泣道：“不然我能怎么办？我到哪里去都不顺利，爸爸的手术费我也拿不出来，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？”
“妈，我真的什么都试过了，我没有别的办法了，我妥协了，屈服了……和张启年在一起，顺着他，我还能像个人一样正常过日子。”
“妈，你明不明白啊？”周怡音彻底崩溃了。
每天备受煎熬着过日子，胆战心惊，加上周父的手术与周母的强势，无形之中都增加了她的精神压力，好像怎么反驳都没有用，不被人理解，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这些沉重。
周母站在她眼前，像一层无法挥去的阴影，伫立良久，静静看着周怡音蹲下身，不停地哭泣发泄着情绪。
“这么说，我和你爸委屈你了？”
周母漠然地走过周怡音，坐在病床边道：“既然你觉得这么辛苦，我和你爸是死是活，以后都不用你来操心。”
“妈？”周怡音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，酸涩的眼睛疼得厉害，她确实难以相信周母会如此曲解她的意思。
“你走吧。”
周怡音看着周母好似磐石般岿然不动的身影，第一次觉得众叛亲离，仿佛她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，除了越来越被身边的人不理解，什么都不会得到。
周怡音在原地站了许久，可周母没再多说一句话。
直到她忍受不了这种冷漠才转身出了病房，失魂落魄地穿过回廊，急匆匆地躲进了角落里，蹲着蜷缩起来，不想被任何人发现。
周怡音掩着面哭了很久，哭得抽噎得难受，心里的疼痛却依旧无法缓解一星半点。
哭得久了，眼睛干得像是冒烟，却在朦胧之中看见一只手递过来一张洁白柔软的纸巾。
“擦擦吧。”
周怡音直愣愣地抬起头，却见到了近在咫尺的蒋乔。
她蹲下身来，像是拿她很没有办法地注视着她，低声道：“别哭了。”
周怡音觉得丢脸极了，快速地收拾了一番，眼睛通红地问蒋乔：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蒋乔稍犹豫地转了转眼珠，并肩靠在周怡音一旁，无奈道：“是鹤别让我来的。”
周怡音有些没想到，一时愣住。
“他还挺关心你。”
周怡音不知道怎么接，二人都沉默了下来，不知怎的她却在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。
转过头问蒋乔道：
“刚才病房门口……”
“嗯，是我。”蒋乔点点头，没有否认，不过撇撇嘴解释道：“但不是你想的那样，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本事，次次都能及时赶到为你解围。”
“……也是鹤别？”
蒋乔只静静地看着她。
无形之中已经给了她答案。
周怡音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，混杂着些许悸动与感动，撞得心口很闷，也很热。
宽阔的大马路上，柏油味儿被熏得有些呛鼻，一辆黑色的高级跑车风驰电掣，就差把招摇贴在脑门儿上。
张启年转着方向盘，神情凝重，不断地回想起病房里的一切。
周怡音的苦苦哀求，还有周母对他的偏见和不屑一顾——不学无术，惹是生非。
张启年紧紧攥紧了方向盘，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冲上了脑门，促使着他将油门踩到了底，半点没耽误回到了自家公司，一路臭着脸进了鹤榕的办公室。
鹤榕正在看报表，冷不丁看着满是煞气的自家儿子，也是吓了一跳：“怎么了？这么大的人了毛毛躁躁的。”
鹤榕放下手里的文件，取下眼镜，从办公椅上站起来，走到成人的张启年面前。
她有些吃力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，笑得慈爱，语气宠溺：“谁给你气受了？妈帮你出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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