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，是。”
等庞继骑马急生生的赶到，已是一刻钟以后。
府中的几个衙役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，两位公子浑身鲜血淋淋，鼻青眼肿，像是体力尽失似的喘着粗气。相对着伏膝跪于青石地面，手上还是不屈不挠，互抓着颈领，嘴中听不清说着什么。
“诶呦，两位公子别打了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，都还有伤在身呢，身体要紧啊，快快，把两位公子分开。”诶呦，幸好没有来晚，真要出了人命，他这父母官也就做到头了。
庞继连连指挥人将他们扯开，这下苏翊与陆鹤川两人再没了体力反抗，被小心翼翼地拽着隔开了老远，可两人的视线还在僵持着，一丝都不愿让与对方。
突然，苏翊猛地睁大了双眼，手捂昨日的伤处，身体一颤，一口鲜血崩然而出，喷的面前的衙役满身是血，大惊失色。
“苏翊！”陆鹤川一瞬间大失方寸，全然忘记自己刚刚还在与这人大打出手，一分也不多承让。
挣开拦着他的衙役，借着体内突然涌上的最后一丝气力，滑跪上前，托住了紧闭双眼，马上就要触及地面的苏翊。
“苏翊！你醒醒！庞继，赶紧去宣太医！不！吴承扬！赶紧去把吴承扬找来！”陆鹤川紧张的晃了晃怀中的苏翊，一下俩下都没反应，急忙吼向庞继。
眼见这架势，庞继也慌了。
一直想着苏将军勇猛，定是鹤川公子会吃不消，没想到竟反了过来。大卫要因此失去一员猛将，陛下的盛怒他可承受不起啊。
立马听从吩咐，到吴府去叩门。为防万一承扬公子不理事，也派人去请了太医院的值守太医。
这家伙的体力何时这么弱了，昨日也并未受内伤，怎么倒吐起了血，莫不是自己下手太重，真的伤了他。
“苏翊！快醒醒！醒醒！”陆鹤川拍着苏翊被自己打的没一处好地方的侧颊，悔恨万分。之前的怨怼，嫉恨，无奈，愧疚全部消失殆尽，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恐惧。
听见头顶的陆鹤川难以自抑的焦急和惊慌，苏翊再也忍不住，噗嗤一声，笑了出来。
睁开清明曜黑的双眸，勾起红肿的嘴角，得意道，“还是你输了！”
“你！”知道自己是被他捉弄了去，陆鹤川一下子恼羞成怒，双手一松，任苏翊瘫倒在地，自己也失去了平衡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看着陆鹤川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，苏翊再也不收敛，躺在地上，指着陆鹤川，放声大笑，“哈哈哈！”
“笑我，你也好不到哪去！”陆鹤川本想再与苏翊呛上两声，可奈何苏翊就是捧腹大笑，不搭其话。看看了对方的猪头脸，陆鹤川终于没绷住，跟着苏翊放声大笑起来。
“哈哈哈！”
一旁的衙役们面面相觑，不知所谓，各个猜想着这两位莫不是入了魔怔，都伤成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。
殊不知，只要心底的羁绊和伤痛能在这一刻被熨平，这点身体的皮肉之苦又有什么关系。
二人爽朗而又畅快的笑声在这僻静幽深的巷道中久久回彻，荡涤了心底的浑浊，平复了躁动的心境，好像与从前并无二致，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皇城麟德殿内
永治帝还在翻阅着摞成小山的奏疏，紧蹙着眉头，面有不耐。
这几日，关于京中贼匪的折子不知递上来了多少，就这些还都是中书省先行筛过一遍的，一个个言之凿凿，引经据典，弘章正义，严惩不贷，可没有一句能落到实处，对付这贼匪的法子也都是华而不实，不堪为用。
都说文臣治世，教化育人，但真要到了这种紧急关头，还不如衙官小吏、普通的刑名师爷来的实在。
范嵩压着动静，撩拨着永治帝龙案上宫灯烛芯，偷偷瞄见了永治帝不悦的面色和委实困顿的双眼，探着身子向外望了望，躬身轻声唤道，
“陛下，都三更了，您该歇着了。”
“三更？这么晚了，”永治帝有些错愕，思忖了片刻，合上了手中的奏疏，“罢了，安置吧。”
“是，”范嵩招呼贴身侍候的几名内侍上前，服侍永治帝更衣，透过门缝瞅见像是有人侍立在门外。
躬身静静退了出去，发现门外确实候着侍卫打扮的一人，面容也是他极为熟悉的。
见范嵩出来，那人立马贴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，范嵩闻之面生惊惧，琢磨了两下，对着那人一摆手，转身复入麟德殿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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